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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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任長風頓時無言以對。
齊喑又道：“失蹤案每年都在發生，有多少人是真的失蹤，有多少人是和阮奇一樣被偽裝成失蹤，有誰關心過這件事嗎？如果不是這次失蹤的人是阮奇，你會關註這件事嗎？”
任長風沈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確實，之前我從未想過會有人是會被偽裝成主動失蹤的，這太匪夷所思了。”
齊喑頓了幾秒道：“我之前也沒想過這種可能。也許，這才是大多數人的狀態，每天生活在這個世界裏，睜眼看著這個世界鬥轉星移，關註著網絡上的是是非非，卻並不知道周圍真正在發生著什麽事，我們知道的，只是一些需要我們知道的信息罷了。”
任長風望向遲薪居住公寓的入口，“之前我就在想，如果我沒有關註阮奇這件事，如果我沒有治安官的權力，如果你沒有細心地發現疑點，像阮奇這種沒有親人也沒幾個朋友的人，是不是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在意，頂多就是統計的失蹤人口數字加一，正常居住生活的公民數量減一，對這個世界來說他只是一個數字，而不是一個具體的人，他的生死對這個世界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他甚至都不配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齊喑突然笑了，“我死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居住人口減一，死亡人口加一，就完了，再沒有其他任何波瀾。”
任長風看著她，“不會的，我肯定會記著你，濱佳的人也都會記著你，首席、龍華他們應該也會記著你吧。”
齊喑笑笑，“阮奇再內向也是有同事的，可是你看他失蹤後有哪個同事站出來替他張羅什麽了嗎？”
“他同事報告了他的失蹤啊。而且，”任長風小聲嘀咕，“我對你又不是只有同事情。”
這下換成齊喑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任長風不想她尷尬，若無其事地繼續道：“我來的路上也一直在想，遲薪是阮奇的血親兄弟，他又在阮奇的公寓出現過，但案發以來他卻遲遲沒有出現，是因為他不知道阮奇的失蹤嗎？那如果他知道了阮奇的失蹤又會是怎樣的憂心如焚，會為我們提供多少線索呢？結果，他知道，他不但知道阮奇的失蹤，甚至還可能知道他失蹤的原因，但是，他沒有任何行動，那一刻我突然就有點看不懂他們之間的關系了，說好的血濃於水呢？”
齊喑給出若幹備選答案，“可能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多深，可能他不想做無用功，也可能他並不想得罪讓阮奇失蹤的人，畢竟，伸張正義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有的時候即使付出了代價也未必能伸張正義，那付出代價的人就要衡量這個付出到底值不值得了。”
齊喑說的話任長風不是不懂，也不是沒想過，但是他做不到像齊喑這樣毫無掛礙地平靜地說出來。說出這些分析的齊喑就像一個按照預設程序運轉、分析、表達的機器，任長風做不到像她這樣無情而理智，然而，此時他又為這樣的齊喑深深著迷。
齊喑看了看時間，“我們今晚就在這坐著？”
同樣對下一步行動毫無頭緒的任長風望了望天，“先坐一會兒吧，反正，回去也睡不著。”
暑熱七月的夜晚，敢於在蒸騰的熱氣中外出的勇士並不多，大多數人早早地就躲進了有溫控的室內。
齊喑看了看車外，只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還是深夜，還是任長風的車，還是他們兩個人，只不過上次是在濱佳，這次是在江爾，除了車外少了以蟲鳴為代表的自然的聲音，其他倒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類不同的基因判定和經濟基礎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任長風和齊喑以為今晚又要無功而返的時候，幾個在遲薪公寓門口下車進了公寓又出來的人讓這兩個困倦不堪的人頓時睡意全無，眼睛瞪得直比銅鈴，因為他們看到遲薪跟在那幾個人的身後走了出來也上了車。
與齊喑對視一眼，任長風立刻發動車子遠遠地跟在遲薪乘坐的那輛車後面。
路上車與行人都很少，任長風不敢跟得太近，卻還有功夫感嘆，“到底是生活在中城區，遲薪可比阮奇有排面多了，接他這車可不是普通人家養得起的。”
齊喑不懂這些，只覺得遲薪和接他的那幾人保持著比較生疏的距離，“遲薪好像和那幾個人不是很熟稔。”
任長風認同她的觀點，“雙方都挺客氣，可見他們雖然不熟悉，但確實是認識的。”
任長風跟著前面的車進了區中心，眼看著他們進了一棟外觀頗為豪華的私宅，無法繼續跟進，只得停在一邊。
齊喑依靠定位只能查出車子進去的那棟私宅的位置和均價，其他信息一概不得而知。任長風眨眨眼，不能動用治安所的內網查詢，光看門牌號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便下車去最近提供人工服務的商超買水，狀若無意地打探到這處私宅是著名畫家韋航的府邸。
任長風將一瓶水遞給齊喑，“好在韋航是個名人，換個普通人住著估計就啥都問不出來了。”
“所以和韋航有關系的是遲薪？”齊喑接過水放在一邊，“一個是藝術世家出身的著名畫家，一個是平時沒什麽客流量的展覽館的工作人員，他們之間能有什麽關系呢？”
任長風擰開瓶子喝了一大口水，眼睛卻一直盯著韋航私宅的大門，“至少現在我們知道遲薪提《沈默的海》不是隨便說的，如果確定了這一點，那阮奇應該也知道《沈默的海》，並且，這幅畫在他們兄弟之間應該有著什麽不同尋常的意義，最起碼能決定著遲薪對待我們的態度。”
如果不是刻意暴露，像遲薪這樣的普通人在網絡上幾乎不會留下什麽痕跡，尤其當這個人的名字又很常見的時候。齊喑在智腦上輸入遲薪，在無數重名的人的信息裏，她要找的那個遲薪好像徹底隱身了，她只好認命地轉而搜索韋航，剛剛獲獎正春風得意的畫家韋航在網上的信息多到爆炸，網頁上跳出來鋪天蓋地的都是他去年獲獎的報道，在那之後關於他的采訪和報道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齊喑翻看著一篇篇報道，不覺眉頭緊鎖，“怎麽感覺……”
“什麽？”
齊喑又快速翻看了幾篇早一些的報道，剛剛模糊的感覺逐漸清晰，“好像《沈默的海》不僅是韋航職業生涯的轉折點，還是讓他的職業生涯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的那種極為重要的轉折點。”
任長風頗為意外，“是嗎？”
齊喑也很意外，“你不是很了解韋航嗎？怎麽好像也是剛知道的？”
任長風毫無愧色，“什麽領域的人獲獎我都會了解一下，但又不可能了解太多，我又沒那麽閑。”
“……”
任長風從她的無語中明顯感受到了她沒說出口的“附庸風雅”四個字，但仍然面不改色，“去年的郁金香獎後，韋航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按你這個說法，難道他之前默默無聞？這不可能吧，韋家的子弟哎。”
齊喑還翻看著各種報道，“默默無聞肯定不至於，他產出不低，每個月都至少有一幅新作品面世，但是缺少優秀的代表作，只能說是個畫家，但又不是多有成就、多麽權威的畫家，而且這個表現好像讓他在韋家也不是很好混，他獲獎之後的采訪不只一次提到《沈默的海》轉變了家人對他的看法。”
任長風樂了，“轉變的何止是他家人的看法啊，現在連我這種沒有任何藝術修養、對藝術完全不感興趣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和代表作，就因為他獲了獎，去年之前鬼知道他是誰啊。沒名的作家、畫家還有音樂人什麽的那麽多，遍地都是，沒好作品，走不到大眾面前來，普通人就算想了解他們也很難啊。可是，只要抓住一次機會，就可能會翻身，韋航這不就是抓住了麽。”
雖然無聲地評價任長風附庸風雅，但是齊喑確實理解他這種心態，他說得沒錯，這對他來說就是常識，是辦案所需的知識儲備，而對更多的普通人來說，這只是每日裏數量爆炸的信息中的一條，看過就可以劃掉，甚至不看都沒有任何影響。但是對韋航來說，郁金香獎是改變他在美術界地位的一個份量最重的獎項，可以說一幅《沈默的海》讓他的咖位一飛沖天，讓他後半輩子都有了倚靠。
“現在美術界、藝術圈都說韋航是大器晚成、厚積薄發，”齊喑念著烏亞源官方媒體對韋航的評價，“韋航因此還成為了那些仍在默默耕耘的年輕畫家、作家的學習榜樣和指路明燈。”
任長風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就明燈了？一幅畫就明燈了？那烏亞源豈不是每年都要量產一批明燈？”
“這個明燈大概約等於希望吧，只不過，到底是希望還是幻覺，可能就因人而異了。”齊喑翻著網頁的手突然頓住，“韋航在索菲亞辦過展覽。”
任長風湊過去看著齊喑打開的頁面，聽她說道：“商展時《沈默的海》的真品和現在這個覆制品擺放的位置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在聖主雕像的正下方，從視覺效果上來看，仿佛就是聖主在看著這幅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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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長風頓時無言以對。
齊喑又道：“失蹤案每年都在發生，有多少人是真的失蹤，有多少人是和阮奇一樣被偽裝成失蹤，有誰關心過這件事嗎？如果不是這次失蹤的人是阮奇，你會關註這件事嗎？”
任長風沈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確實，之前我從未想過會有人是會被偽裝成主動失蹤的，這太匪夷所思了。”
齊喑頓了幾秒道：“我之前也沒想過這種可能。也許，這才是大多數人的狀態，每天生活在這個世界裏，睜眼看著這個世界鬥轉星移，關註著網絡上的是是非非，卻並不知道周圍真正在發生著什麽事，我們知道的，只是一些需要我們知道的信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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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長風看著她，“不會的，我肯定會記著你，濱佳的人也都會記著你，首席、龍華他們應該也會記著你吧。”
齊喑笑笑，“阮奇再內向也是有同事的，可是你看他失蹤後有哪個同事站出來替他張羅什麽了嗎？”
“他同事報告了他的失蹤啊。而且，”任長風小聲嘀咕，“我對你又不是只有同事情。”
這下換成齊喑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任長風不想她尷尬，若無其事地繼續道：“我來的路上也一直在想，遲薪是阮奇的血親兄弟，他又在阮奇的公寓出現過，但案發以來他卻遲遲沒有出現，是因為他不知道阮奇的失蹤嗎？那如果他知道了阮奇的失蹤又會是怎樣的憂心如焚，會為我們提供多少線索呢？結果，他知道，他不但知道阮奇的失蹤，甚至還可能知道他失蹤的原因，但是，他沒有任何行動，那一刻我突然就有點看不懂他們之間的關系了，說好的血濃於水呢？”
齊喑給出若幹備選答案，“可能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多深，可能他不想做無用功，也可能他並不想得罪讓阮奇失蹤的人，畢竟，伸張正義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有的時候即使付出了代價也未必能伸張正義，那付出代價的人就要衡量這個付出到底值不值得了。”
齊喑說的話任長風不是不懂，也不是沒想過，但是他做不到像齊喑這樣毫無掛礙地平靜地說出來。說出這些分析的齊喑就像一個按照預設程序運轉、分析、表達的機器，任長風做不到像她這樣無情而理智，然而，此時他又為這樣的齊喑深深著迷。
齊喑看了看時間，“我們今晚就在這坐著？”
同樣對下一步行動毫無頭緒的任長風望了望天，“先坐一會兒吧，反正，回去也睡不著。”
暑熱七月的夜晚，敢於在蒸騰的熱氣中外出的勇士並不多，大多數人早早地就躲進了有溫控的室內。
齊喑看了看車外，只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還是深夜，還是任長風的車，還是他們兩個人，只不過上次是在濱佳，這次是在江爾，除了車外少了以蟲鳴為代表的自然的聲音，其他倒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類不同的基因判定和經濟基礎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任長風和齊喑以為今晚又要無功而返的時候，幾個在遲薪公寓門口下車進了公寓又出來的人讓這兩個困倦不堪的人頓時睡意全無，眼睛瞪得直比銅鈴，因為他們看到遲薪跟在那幾個人的身後走了出來也上了車。
與齊喑對視一眼，任長風立刻發動車子遠遠地跟在遲薪乘坐的那輛車後面。
路上車與行人都很少，任長風不敢跟得太近，卻還有功夫感嘆，“到底是生活在中城區，遲薪可比阮奇有排面多了，接他這車可不是普通人家養得起的。”
齊喑不懂這些，只覺得遲薪和接他的那幾人保持著比較生疏的距離，“遲薪好像和那幾個人不是很熟稔。”
任長風認同她的觀點，“雙方都挺客氣，可見他們雖然不熟悉，但確實是認識的。”
任長風跟著前面的車進了區中心，眼看著他們進了一棟外觀頗為豪華的私宅，無法繼續跟進，只得停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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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長風將一瓶水遞給齊喑，“好在韋航是個名人，換個普通人住著估計就啥都問不出來了。”
“所以和韋航有關系的是遲薪？”齊喑接過水放在一邊，“一個是藝術世家出身的著名畫家，一個是平時沒什麽客流量的展覽館的工作人員，他們之間能有什麽關系呢？”
任長風擰開瓶子喝了一大口水，眼睛卻一直盯著韋航私宅的大門，“至少現在我們知道遲薪提《沈默的海》不是隨便說的，如果確定了這一點，那阮奇應該也知道《沈默的海》，並且，這幅畫在他們兄弟之間應該有著什麽不同尋常的意義，最起碼能決定著遲薪對待我們的態度。”
如果不是刻意暴露，像遲薪這樣的普通人在網絡上幾乎不會留下什麽痕跡，尤其當這個人的名字又很常見的時候。齊喑在智腦上輸入遲薪，在無數重名的人的信息裏，她要找的那個遲薪好像徹底隱身了，她只好認命地轉而搜索韋航，剛剛獲獎正春風得意的畫家韋航在網上的信息多到爆炸，網頁上跳出來鋪天蓋地的都是他去年獲獎的報道，在那之後關於他的采訪和報道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齊喑翻看著一篇篇報道，不覺眉頭緊鎖，“怎麽感覺……”
“什麽？”
齊喑又快速翻看了幾篇早一些的報道，剛剛模糊的感覺逐漸清晰，“好像《沈默的海》不僅是韋航職業生涯的轉折點，還是讓他的職業生涯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的那種極為重要的轉折點。”
任長風頗為意外，“是嗎？”
齊喑也很意外，“你不是很了解韋航嗎？怎麽好像也是剛知道的？”
任長風毫無愧色，“什麽領域的人獲獎我都會了解一下，但又不可能了解太多，我又沒那麽閑。”
“……”
任長風從她的無語中明顯感受到了她沒說出口的“附庸風雅”四個字，但仍然面不改色，“去年的郁金香獎後，韋航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按你這個說法，難道他之前默默無聞？這不可能吧，韋家的子弟哎。”
齊喑還翻看著各種報道，“默默無聞肯定不至於，他產出不低，每個月都至少有一幅新作品面世，但是缺少優秀的代表作，只能說是個畫家，但又不是多有成就、多麽權威的畫家，而且這個表現好像讓他在韋家也不是很好混，他獲獎之後的采訪不只一次提到《沈默的海》轉變了家人對他的看法。”
任長風樂了，“轉變的何止是他家人的看法啊，現在連我這種沒有任何藝術修養、對藝術完全不感興趣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和代表作，就因為他獲了獎，去年之前鬼知道他是誰啊。沒名的作家、畫家還有音樂人什麽的那麽多，遍地都是，沒好作品，走不到大眾面前來，普通人就算想了解他們也很難啊。可是，只要抓住一次機會，就可能會翻身，韋航這不就是抓住了麽。”
雖然無聲地評價任長風附庸風雅，但是齊喑確實理解他這種心態，他說得沒錯，這對他來說就是常識，是辦案所需的知識儲備，而對更多的普通人來說，這只是每日裏數量爆炸的信息中的一條，看過就可以劃掉，甚至不看都沒有任何影響。但是對韋航來說，郁金香獎是改變他在美術界地位的一個份量最重的獎項，可以說一幅《沈默的海》讓他的咖位一飛沖天，讓他後半輩子都有了倚靠。
“現在美術界、藝術圈都說韋航是大器晚成、厚積薄發，”齊喑念著烏亞源官方媒體對韋航的評價，“韋航因此還成為了那些仍在默默耕耘的年輕畫家、作家的學習榜樣和指路明燈。”
任長風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就明燈了？一幅畫就明燈了？那烏亞源豈不是每年都要量產一批明燈？”
“這個明燈大概約等於希望吧，只不過，到底是希望還是幻覺，可能就因人而異了。”齊喑翻著網頁的手突然頓住，“韋航在索菲亞辦過展覽。”
任長風湊過去看著齊喑打開的頁面，聽她說道：“商展時《沈默的海》的真品和現在這個覆制品擺放的位置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在聖主雕像的正下方，從視覺效果上來看，仿佛就是聖主在看著這幅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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